眼看着郑嬷嬷就要被拖下去。
郑氏也急了。
郑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一直跟在她身边，忠心耿耿，为她出谋划策，为她摆平身边的事，是她心中最亲近的人。
信阳伯要打杀郑嬷嬷，简直就是要断她的手臂。
一想到没有郑嬷嬷，郑氏的眼也红了，从床上一下子扑下去，扑到信阳伯身前，跪下抓着他的衣摆，哀求道：“表哥，表哥，琳儿求求您，放过嬷嬷吧，嬷嬷看着琳儿长大，就象是琳儿的娘亲一样，求表哥放过她……”
以前只要她求他，就没有不允的，可是这次，信阳伯仿如铁石心肠。
不为所动。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拖下去。”
信阳伯不理郑氏，转头朝着抓住郑嬷嬷的小厮吼道。
“表哥……”
郑氏泪如雨下。
信阳伯却看也不看他，将衣摆一扯，挣脱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院外，很快传来“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和郑嬷嬷的惨叫声。
因为信阳伯发了命令，所以那些小厮打起板子来丝毫不放水，每一板子都是高高举起，重重落在郑嬷嬷的身上。
郑嬷嬷原本年纪大了，又因在郑氏身边得力，所以虽说是奴仆，却也是两手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如何吃得消。
打到五十板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郑氏坐在地上，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双手紧紧握住，手指长长的指甲都掐进肉里，掐得两手满是鲜血，却也不知疼。
她已没有眼泪了，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门外。
脑中不由的想起，这一幕好似也是似曾相识。
她似乎看到李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脑袋嗑得呯呯响，都瞌出血印子，表哥却一脚将她踢开，而她以胜利者姿态站在李氏面前，嘴角忍不住弯起得意的笑容。
她故意帮忙求情，“表哥，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姐姐吧……咳咳咳，我也没……没什么事……”
她捂着帕子，一边咳一边说。
她知道她越这么说，表哥越是怜惜她，因而更加痛恨将她推下水的李氏。
但其实，是她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杏儿为了帮李氏脱罪，承认了是自己做的，然后也如今日一样被信阳伯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害了杏儿，她不后悔，她与李氏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最后，自然是她活。
但今日，那姓沈的小贱人竟敢栽赃陷害她，她害了嬷嬷，她必要她，不得好死。
郑氏的眼中射出凶光。
门外，小厮跟信阳伯回禀，“郑嬷嬷……已没气了。”
信阳伯挥挥手，小厮们知道怎么处理，找来一张草席一卷，等晚上的时候丢去乱葬岗去。
院子里很快被人清理干净，若不是还有未消退的血腥味，就象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郑氏被人扶起来，扶回床上，到现在都是呆呆的，仿如失了魂。
她身边的人被今日的事全都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守着，也不敢上前。有丫鬟心中忍不住嘀咕，老夫人怎么也不来看看夫人？
以前，夫人这里有点什么，老夫人总是第一个来关心，丫鬟们不信今儿闹这么大动静，老夫人会不知道。
心中不由暗暗猜测，难道夫人失宠了？
郑氏慢慢从最初的失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想起嬷嬷曾劝过她，说男人靠不住，她能靠的是她的姨母，老夫人。
那时她还不明白，今儿她终于明白了。
男人的情情爱爱原来这么多变，她原以为，表哥这一辈子心中都是只有她，他会一辈子对她好，温柔待她。
没想到，一朝翻脸的时候，这么无情。
呵呵，男人是靠不住，姨母就靠得住吗？
信阳伯处罚了郑嬷嬷，又回到了沈梅的住处。
走进屋，看着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躺在床上的沈梅，信阳伯怜惜之心愈重。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沈梅额头的一缕乱发拨到脑后。
“阿梅，我已将郑嬷嬷乱棍打死了，也算是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报了仇。你好生养着，不要多想，你还年轻，等养好了，还可以再怀我的孩子。”
信阳伯的声音又温柔又宠溺，沈梅看着他，突然抓住他的手，扑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乖，没事了，没事了。”信阳伯轻拍着她，哄道。
“伯爷，伯爷……是阿梅不好，是阿梅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沈梅只觉肝肠寸断，哭得不能自己。
“不怪你，要怪也怪那个毒妇。”
“是阿梅的错，若不是阿梅惹了夫人，夫人也不会……”
“好了，你别为她说话，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想到郑氏，信阳伯觉得自己杀人的心又有了。
哄了好一会儿，沈梅才冷静下来，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信阳伯吩咐春桃好好侍候，这才离开。
晚上的时候，信阳伯又来看她，看她吃下一碗粥才走。
但信阳伯并未回前院，而是拐去了云珠云姨娘那里。
春桃看着信阳伯的背影，有些气鼓鼓的回了室内，有心想跟沈梅说，又怕沈梅生气，只好憋在肚子里。
而沈梅怔怔的盯着床顶，手忍不住摸上已空空的肚子，心里安慰着自己：我这么做，是不得已的，希望孩子，孩子不要怨我。
福寿院里。
老夫人自然早已得了消息。
“老夫人不去看看吗？”李嬷嬷终于还是问道。
老夫人半靠在软枕上，闭上眼，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叹口气，叹道：“我如今老了，他们的事我就不掺和了，随他们去吧。”
“可，可夫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她做的也好，不是她做的也罢，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若真是着了别人的道，那也是她蠢，自己把刀子送到别人的手上。她以为个个是李氏，那么好欺负……罢了，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
老夫人不想再提，一想到这么些年，她为了那个白眼狼失去的那些，她就觉得，她自己也是自作自受。
也许，这就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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