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啥啥没有，啥啥不会，整日吃喝玩乐，打架惹事的，这样的不是火坑是什么。
郑嬷嬷真想不通安太傅那样的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就是府里的二少爷都比大少爷强天上去了啊。
“安府？安府答应了吗？只怕是他们在那做美梦呢。”郑氏冷笑一声，声音变得冷厉起来，“也不知是谁在伯爷耳边嚼舌根，让伯爷信了他的鬼话，去，你去查查今日我走后伯爷与谁见了面，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好，老奴马上去。”
却说福寿院里，郑氏走后，老夫人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李嬷嬷扶她进内室躺着，准备派人去请大夫，老夫人摆摆手。
“都是老毛病了，来了也治不好，就别麻烦了。”
李嬷嬷劝道：“也有些日子没请平安脉了，就让大夫进来瞧瞧，如今大少爷的喜事在即，少不得您张罗，您若是没有精神那伯爷要着急了。”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才没做声。
李嬷嬷吩咐云珠去请大夫，又着人在外面守着，自己则回内室陪老夫人。
老夫人虽闭着眼，可是眉头却是深深拢着，并没睡着。
李嬷嬷看着她，好似在不知不觉间，头发就已半白了，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再也不是当年她眼中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鼻子忍不住发酸。
她伸手给老夫人拢了拢被子。
老夫人却睁开了眼。
“您若是疼得睡不着，老奴先帮您揉揉，等大夫来了，开一张安神的方子，您再好好睡一觉。”
老夫人点点头。
李嬷嬷伸手在她额头轻轻按揉起来。她手法很好，老夫人舒服的叹了口气。
开始是舒服的叹气，后来一声连一声的却是真正的叹气。
“可是手太重按疼了？”叹得李嬷嬷停了手不敢再动了。
老夫人却答非所问，“我昨晚见着老伯爷了。”
李嬷嬷一愣，老伯爷去逝好几年，老夫人都没梦见过他，这突然梦见，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夫人怔怔的看着头顶，继续道：“他怨了我十几年，我以为他不会理我的，没想到昨晚他来看我了……”
“老伯爷他……”
“我昨儿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来看我，今儿我明白了，他是为了大少爷，那才是放他心尖上的，也只会为了他，他才会看我一眼……”
李嬷嬷不知怎么答，老夫人在人后连孙儿的名字都不叫，反而称呼大少爷，她这心结结得太深了，也太久了。
李嬷嬷想这心结以前没解开，如今老伯爷去了，只怕更解不开了。
她只能劝道：“这回您帮大少爷操持了这门好亲事，老伯爷会很高兴的。”
老夫人不置可否，高兴吗？应该会吧，可是有什么用呢，人都去了。
李嬷嬷却想着，老伯爷是高兴了，可是夫人那……今儿老夫人和夫人两人私下谈话，没人知道说了些什么，但肯定是不愉快的，夫人走的时候神思恍惚，夫人走后，老夫人也倒了。
老夫人这半辈子夹在两人之间，就没舒心过。
唉，这世上怎么就没两全的呢。
李嬷嬷正想着，却听老夫人叹道：“大少爷能得这门好亲事，是他的造化，也是我伯府的造化，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琳儿……只怕她不甘心啊。”
这话李嬷嬷不敢接。
老夫人并不在意，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叹口气继续自顾自道：“唉，是我往日太宠她了，把她的心宠大了。”
可不是把心宠大了。
要李嬷嬷说，以夫人当初表姑娘的身份，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在帝京这样的地儿，进伯府这样的人家，是只有做妾的份。
夫人自恃是老夫人养大的，肖想了伯爷不说，还肖想着正室的位子。
当初为了这事，老伯爷和老夫人差点闹翻了，她不体谅老夫人的难处，反而怨怪上了老夫人。
后来如了她的意，她也不收敛些，眼里容不下大少爷，若不是老夫人，她伯夫人的位子哪能坐得这么稳。
只可惜老夫人为了她，彻底失了老伯爷的心。
就这样，李嬷嬷觉得，还不定落着好呢。
李嬷嬷心中为老夫人不值，但有些话她一个做下人的不能说。她只敢拣好的说：“夫人是您一手养大的，就如同您自个的闺女一样，您疼她不管怎样也不过份，再说夫人也不是那不识好赖的，她会记得您的好。”
老夫人叹口气，记得好？不怨就不错了。
可终归是自己一手养大的，想着她今日吓得那副模样，心中又不落忍。
“她今日去李尚书府上，听说是带了一套头面去的，事儿不管成不成，这份心是有了，你待会把我那套珍珠头面送过去，宽宽她的心吧。”
李嬷嬷心中一叹，老夫人真是真心实意的疼夫人啊，那套珍珠头面可是她当年的嫁妆，也是她手中最好的一套头面，连大姑娘也不舍得给，最后还是落夫人手上了。
李嬷嬷答应着。
这边郑嬷嬷去前院和门房仔细打听清楚了，回去报给郑氏。
“你是说今儿伯爷只见了紫竹院里那位？”
“是，老奴仔细打听了，没有客人上门，伯爷也没出门，只上午晌的时候大少爷去了书房一趟。”
“他怎么会去书房？”郑氏扭着眉，不怪她疑惑，以闵子浔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自己送上门找骂。
“那可有打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长兴先不肯说，老奴偷偷塞了个银角子给他，他才说大少爷和伯爷在屋子里说话，他们在院子里，并没听见说了什么，但大少爷出来的时候，衣衫上满是墨汁。”
郑嬷嬷笑，伯爷对大少爷这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郑氏也笑了起来，拿起茶盏喝了口茶，那对父子俩相处的情景不用想也能猜到。
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若不是闵子浔说了什么，那伯爷为何突然起了与安家攀亲的心思呢？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突发奇想吧。
正在书房外守着的长兴这时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不由做贼心虚的四处看了看，刚刚他可没哄郑嬷嬷啊，大少爷是兜着半下摆的墨汁走的，这事看到的可不止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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