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彻全城的呼啸声，让躲在地牢里的十多人毫无睡意，只能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这是攻城了吧？”有人问。
“不怕，我们在地牢，谁都不会来地牢。”另一人安慰道。
离大家最远的角落里，江崇召与张斓并排坐在地上。
响箭？江崇召有些呆。这是书上看到过的东西，不，连打仗都是书上写的。老天爷，这都是什么烂事！
张斓紧紧抱着膝、眼神呆滞的盯着前方，一声不吭。
天聊完了，地牢的时间就变的特别慢。突然，地牢的大门被猛的打开，紧接着泼进盆‘水’，又扔进支火把，随即关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轰’！一地的‘水’，遇火居然猛烈的燃烧。
“火油！是火油！”有人尖叫着跳起来，身上沾了油，已是半身的火，好几人都在疯狂扒衣服。
火势瞬间大旺，充斥整个通向出口的走道。地牢里，到处是尖叫声。
“快跑！”戴大哥大喊一声，当头向外冲。
坐在角落里的江崇召和张斓慢了半拍，慌里慌张站起身，那十多人已像疯了一般向外冲，穿过火道的众人，直接打开大门奔逃。
江崇召慌张的跟着众人，还没出地牢，无意间抬头，居然见到地牢窗洞外，突然扑倒一张满是鲜血、惊恐的脸——戴大哥！
外头在杀人！
江崇召一把拉住张斓。张斓也见到了此景，脸色顷刻雪白、整个人呆住了。
火势卷着热浪和浓烟，正在封住地牢的出口，地牢里的其他人已经全部冲了出去。怎么办？再不逃，出不去了！可外面在杀人！
逃？还是不逃？浓烟越来越大，呛得无法呼吸。
“洞！那个洞！”江崇召用微颤的声音，急道。
张斓瞬间明白，拉着江崇召往地牢里面跑。左手第二间，之前放出大家后，牢门并没锁。二人冲进去，拼命扫开地上的稻草，在靠近墙角的地方，露出一个小洞口。二人跳进只有一人宽的洞里，先向下爬了一会，再折向上，但洞没挖通，一会功夫就到顶。
洞壁不光滑、倾斜着，张斓很难找到着力点，只能蜷着身体，像壁虎似的贴在洞壁上。片刻，身子往下滑了滑，用手使劲撑住，尽力向上挪。
江崇召斜靠着洞壁，站在她下面，抬头道：“你这样不行，下来。”
张斓使劲撑着，摇头，“不用不用，行的。”
“我又不会吃了你，下来。”
张斓不出声，趴在洞壁上一动不动，尽量不让自己滑下去。
“喂，让你下来听到没？”江崇召无奈道：“你以为你的手臂是铁打的？这么撑着，用不了半刻钟就废了。下来！”
“不要。”张斓弱弱的说了句。手确实很酸，但不能下去啊。这个洞只站的下一个人，要是站两个人，根本动都动不了。
“啊！有蛇！”江崇召叫道。
张斓吓了跳，突然觉得，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尖叫一声，手松了松，直接滑下来。
江崇召头让了让，伸手拉了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整个洞塞满。
“女人果然都怕蛇。”
“哪里？哪里？！”张斓还有些惊魂未定，不停跺着脚，就怕蛇会沿着自己的脚爬上来。
“被我赶跑了。”江崇召很淡定的说。
张斓缓了缓，抬头，怒道：“你骗我！”
“想不到你这么矮。”江崇召调侃。还伸出手比了比，高过她一头。比完后，双手没再放下去，尽量撑着洞壁不碰到她。
张斓也尽量向后贴着洞壁，但洞只有这么小，二人再努力，身体仍是贴着，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体形和温度。
江崇召也觉得尴尬，建议道：“要不，我转个身吧？”
“不用不用。”张斓摇头道，又觉得不对，急忙解释，“这里太小，都、都动不了了。”
“也对。”江崇召微微清清嗓子，想缓解下尴尬，“其实，这里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你放心。”
张斓点点头，一会，想到这里这么黑，他应该看不到，不自然的‘噢’了一声。
很长时间，二人无话。
又过了一会，张斓小声道：“我好像闻到烟味。”
“是。”江崇召一直担心烟会不会越来越大，毕竟这个小洞连通风的孔都没有。
半晌，张斓轻轻说：“我们，不会死这里吧？”之前，戴大哥满是鲜血的脸，像是在脑中定格。
“这里是地牢，常年阴暗潮湿。之前，你点的那堆稻草都烧不起来。虽然有火油，但我估计这里点的着的东西不多，就是烟会比较大。只要躲过杀人的侍卫，就能逃出去，最多几刻钟。顾侯爷攻城，他们自己也要逃命的。”江崇召安慰道。
好像有道理，张斓点头。
※
战斗还没结束，但胜负已定。
王一鸣和云广仞开了城门，撤出部分主力。虽然城内偶尔还会有些抵抗，但已经有些打扫战场的意思，二人都没打算增援顾兴祖。那位小爷估计正打的兴起，通常是敌人要降，他都不让。此时去和他抢仗打，这位小爷会记恨好几年。
若在平时，二人此时定是收兵复命了。但这次，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攻下思州，而是活捉田琛、黄禧。现在，放着宣慰使府没打，怕是还想让蒋大人来劝降。还有，最早进城的沐世子和十名护卫，至今没消息，希望他们听了顾侯爷的话，乖乖留在宣慰使府，不然，又是一件麻烦事。
顾兴祖为了打的过瘾，居然在攻下城门后，只带了五千兵马进城，剩下的留在后山城门口。进城不久，就让他遇到完全没想到的事——正面迎上了黄禧的主力。
夜色中，双方人马举着火把，不过相距五丈，似乎都吃了一惊。顾兴祖这方有人大喊一声，“哪方的？报暗号！”
场面诡异的静了静，只听另一方，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杀！’话音一落，双方都高喊着向对方冲去，毫无章法，只拼蛮力。
顾兴祖兴奋不已，嗷嗷叫着向前冲。身边的副官急了，城内路窄房多，到处都是岔路。这种打法在平原上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是在人家地盘上的巷战。副官不敢想，只能跟着冲。
“怎么回事？”被护在中间、一身盔甲的田琛紧张起来，抽出腰刀。他并不是怕，只是紧张。年青时也曾一把腰刀大杀四方，不过，时过境迁，到了发福的年纪，这种打打杀杀的事，看看就好。
“顾成军，哼，让他有来无回。”黄禧阴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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