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报之以伤痛,换了谁都会心中不平吧。
过了片刻,贝贝长叹一声,问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人在何处?”
“最后一次见他时,看样子已经无碍,听说已经回去上课了。”
这令他稍稍松了口气,当唐雅提到各方对其诸般为难时,心中顿时升起些许怒意。
小雅内心已如此痛苦,你们还这般逼迫她为甚?
又过片刻,唐雅开始诉说这一月来的别离之苦。两人情意缠绵,不觉天色将晚,贝贝猛地抬头,恍然道:“呀,乐萱姐还在等我说话。”
“那你先去吧,我这里没关系的。”
“好。”贝贝亦非拖泥带水之人,临别时轻轻拥抱一下,起身奔出屋去。唐雅望着他的背影,将挽留的话语咽下,独自伤神。
一缕蓝色草叶握在指间,微微用力便被掐断,随即消散不见。
……
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张乐萱回头,只见贝贝推门而出。但见他面容黯淡,与初见时已大不相同,不禁好生心痛,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对不起,姐,让你多等了这么久。”
贝贝歉然道,张乐萱神色木然,点了点头,但见她睁着一双晶莹的美目,望向自己出神,手中把弄一枚蓝银草编就的圆环。这是他七岁时的玩闹之作,未曾想大师姐一直留到现在。
想到这,心里又是一紧。
“小雅把事情都和你说了,现在有什么打算?”
张乐萱眉间已有哀戚之意,手腕一转将草环收起,说道:“我看他这些天,除想念你之外,已经留下了心结,想来与那起意外不无关系。我觉得,这事情多少要落到那小子身上。”
“之前我与他见过一次,没想到是颗捏不扁煮不烂的铜豌豆,着实难缠。我想过用些手段解决这事,但这小子的身份也有些麻烦,核心弟子不算什么,但他还是林樗的学生。”
贝贝静静听着,不敢接嘴,张乐萱看出他的茫然,解释道:“若只考虑林樗一人,我有的是办法,姐姐在内院这么多年不是没用处的。但他作为庄老的传人,郭晔相当于成了庄老的徒孙。”
“庄老,是海神阁宿老之一,尽管身为辅助系,但辈分不低,我也不好开罪。最重要的是,老师好像也挺喜欢这小子。”
这“老师”指的自是穆恩无疑,贝贝心中不禁生疑:第一次见郭晔时,只是个大魂师而已,与小师弟他们相差甚远,短短一月时间怎会生出如此变化?
“玄祖对此是怎样态度?”
这是贝贝最关心的,若穆老都偏向郭晔这边,那才算万事皆休。只听大师姐道:“老师倒是没有偏袒那小子,也将此事的影响压到最小,目前明白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几位院长尚且不知。”
话到此处,贝贝放下心中大石,既然当日之事只有玄祖亲眼见证,便不会起太大波澜。
“郭晔本人怎么说?”
想起当日与自己的对话,张乐萱皓齿轻咬,涩声道:“别提了,这小子惫懒得紧。我提出各种条件一概不理,就连接受学院赔偿都是浅尝辄止,掐准了刚好与损失相当——这不是明摆着把事记下了吗?”
“到最后也没能说服他,这次是姐姐对不住你。”
贝贝急道:“姐姐,分明是他不识……”话到此处忽觉不妥,立马改口:“这又与你何干?况且此事本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让小雅心陷樊笼,根本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我去找那家伙,让小雅向他道个歉,再给些补偿,这事便过去了,还待怎的?”
张乐萱摇头,她能看出贝贝心神已乱:“怕是不会这样简单,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我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解决了。”
“无论如何总要一试,”贝贝咬牙道,面容重回坚毅:“为了小雅,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就算是三拜九叩,我也得请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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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寒暑更替,树林里的叶子黄了一茬,又长出一茬。不知不觉间,郭晔在十一区消磨了三百余个夜晚,今天正好是他拜师一年的日子。
奇妙的知识,无穷的原理填平了对故乡的思念,对魂导器的不懈追求,激起他以创作充实人生的信念,学院的特殊环境,也让他学会如何与人竞争。这一年时间,相当于开启一段新路,郭晔在师长的熏陶下,悄然成长着。
他本已至弱冠之年,却又回到一副更年轻的身体里,重活一遭。
郭晔脸上的稚气与腼腆在减少,肩背逐渐宽阔,俨然又是一个小号的郭子颐。一对有神的眼睛,看向图纸时如搏兔的鹰般凌厉,修长的手指握紧刻刀,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他开始继承尔火的学识,却比老师温和得多,不知底细的人,很难找到刚来到学院时那个谨小慎微的影子。
车间的门缝向外透着灯光,在沙沙的打磨声中,郭晔手持锉刀,正对一个部件进行微调。吕师兄等着他,老师等着他,他自己也在期待魂导器完工的时刻。三天,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既是度年如日,亦是度日如年。
他如浸淫数十年的老工匠一般,稳稳操着刀子,一点一点切下肉眼难以捕捉的细屑,不容许丝毫差错与懈怠。现在工程就要结束,好像站在船头眺望,陆地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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