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的古灵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婶子会脑补出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这会闻着后厨里仍未散去的酸味，心下还带着些气呢。
外头的客人这会儿倒是散去了不少，这天儿虽未像前几天一般下雪，却也仍是冻得人脚疼。
因此这会大街上也见不到几个人了，大伙都早早回家去了。
窝在自家烤烤火，再吃点点心，不比在外面喝冷风强？
眼看着最后的一桌客人也快吃完离席了，古灵于是又重新洗了手，开始给自己几人准备晚饭。
这天冷得有些反常，照理说，这会都已经是正月里了，天气也该是逐渐转暖的时候了。
可没成想，这天儿不仅丝毫没有转暖的迹象，还在前几天结结实实下了一场大雪，直教这些天来吃饭的食客啧啧称奇。
还好待在这后厨里倒是感觉不到屋外的严寒。
不过古灵还是打算今晚做一回锅子吃。
当然不是空口啃铁锅，所谓锅子，指的是在甘肃周边常见的砂锅料理。
将各种食材放进砂锅里，一边煮着一边吃，就是锅子了。
本来冬日里吃火锅才是最好的。
几个人围着一口红艳艳的牛油火锅，尽情涮了毛肚肉卷，在蘸上碟子里的调料，吃得前胸后背都是汗，尽管辣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也舍不得放筷子，那才叫一个爽呢。
可惜这里还没有辣椒，牛这种牲畜寻常百姓也不得随意宰杀，牛油火锅都难以实现，更别提吃毛肚涮牛肉了。
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就吃上一顿食材丰富的锅子，也算是不错了。
古灵搬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鹌鹑蛋。这些鹌鹑蛋是早就煮熟剥了壳的，这会都放在水里浸着，只待一会扔进锅子里，烫一烫就可以吃了。
自家的鱼丸和鱼面都是现成的，正好一会也能下到锅子里。古灵这会于是取了肉，开始剁馅调味，打算再做上些肉丸子，一会等汤开了人齐了就可以往里下了。
调制好的肉馅分了两份，一份剁细了留着一会下丸子，一份则用来做蛋饺的馅儿。
取了炒菜用的圆形铁勺，抹上薄薄的一层油，将勺子放在灶上烧热，然后就可以将搅匀了的蛋液倒一些到勺子里，再缓缓将蛋液在勺子里晃动摊开。
蛋液在热力作用下很快就形成了一张同勺子大小一致的半熟蛋饼，这会就可以将肉馅挑一勺放上去了，然后用筷子将蛋饼夹过来包住肉馅，把边缘按按实，再烫上一阵就可以夹出来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备用了。
这会蛋饺里的肉馅还是半生不熟的，还需得等到一会下进滚汤里面烫煮上一会儿，才能入口。
如法炮制做好了一大盘蛋卷，古灵又开始准备砂锅熬汤了。
汤是现成的，每日里店里限量供应的猪骨拉面，那浓醇的骨汤用来做锅底再合适不过了。
将汤倒进砂锅里，等到汤滚下鱼丸鱼面，然后又下入泡发好的干香菇等菌类，再将鹌鹑蛋也倒进去煮着，又加了些切成厚块的白萝卜，然后才将蛋饺也下进去。
下了这些菜，古灵赶忙就让李婶子去瞧瞧后头，看看郁乘风起了没，赶紧喊他和疏竹过来吃饭。
肉丸子和准备好的河虾需得等人来了再下，否则烫得太老了，反而失了食材本来的鲜美。
待到外头的食客也已经结账走了，跑堂的赵婶子这才将门板落下。
小店这两天打烊的时间都挺早，不过这会天寒，也不会再有什么食客来了。
等到人都到齐了，古灵这才开始往锅子里下肉丸子和虾。
炉子被提到了大厅里，后厨太小，装不下这么些人，还是在大厅里面吃比较合适，左右这会门板也落下了，屋里还是很暖和的。
锅子被小火继续煮着，古灵端了盛着肉馅的碗，握着汤匙开始往里下肉丸子。
用汤匙将肉馅团一团，大致成型后就直接下入汤里。
这会的锅子被小火煨着，远远没有方才沸腾的那么热闹，正好用来下丸子。
下肉丸子的时候必须得用小火，这才能教下进去的肉丸子缓缓沉下去，被汤的热度慢慢自外而内的烫熟，自然就能浮了上来。
若是开了大火，还不等那下进去的肉丸子定型，多半就要被翻滚着的汤水给冲散了，且肉也会瞬间被烫老了，失去了鲜滑的口感，变得柴而硬。
将虾也下进去了，最后才又下了一碟子豆腐块并一盘生菜，这满满一锅食材的锅子这就算是做好了。
生菜备了不少，只等一会吃完了可以再加。
这会儿李婶子已经给众人都盛好了饭，大伙儿围着锅子坐下，古灵就迫不及待的招呼众人开吃了。
她率先就夹了一只蛋饺放进碗中，轻轻吹了几口气，这才夹起来咬下一口。
蛋皮滑嫩内馅鲜香，一口咬下去，这蛋饺沾了满满的骨汤，滋味别提有多好了。
虽然没能吃上牛油火锅，但有这么一锅子菜，倒也不算是遗憾了。
正吃得欢，却听得一旁的赵婶子啧了一声，十分嫌弃的指了指桌上那盘无人问津的手撕包菜，朝着李婶子就开口抱怨：“这盘菜莫不是你炒的？这里头的醋也搁的太多了些，可酸死我了！”
李婶子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反驳她，“那哪能！是东家做的，那会她也不知怎地，我瞧着她是有些走神了，这一不留神，醋就给放多了。”
话音一落，登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在古灵身上。
古灵这会儿正夹了一颗肉丸子正要吃，被几双眼睛盯着这么一瞧，立马就松了筷子，肉丸子直接砸进碗里，还溅出了几粒饭来。
她这会差点就恨不能用脚抠出三室一厅了。
还好众人也并不能从这一盘子菜上面猜出她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很快几人又开始伸了筷子抢着锅子里的食物，可古灵硬撑着没有抬头只是一个劲的埋头苦吃，都隐隐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身上，看得她全身都不自在。
愤愤的将碗中的肉丸子夹得稀烂，然后又和着饭一同吞下肚，古灵不禁又开始在心里哀嚎。
我真傻，真的。
就不该让这一盘手撕包菜上了桌，当时就应该直接倒了它，哪管浪不浪费。若是真倒了它，现在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旁边的李婶子一边吃着，一边偷偷瞧着，坐在她对面的郁乘风这会儿明显不知因何事心情大好的样子。
她不由在心下琢磨着：这孩子倒也不像传闻的那么孤傲冷漠，虽看着文弱了些，长得却也是极好的。读书人嘛，脑子灵光就行了，又不指望他下地种田的。
李婶子瞧瞧郁乘风，又瞧瞧古灵，越瞧越觉得，这两孩子，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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