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水火既济，众谋之殇（9）
一日光阴一晃即逝。
田猎的一大早，戎胥果然派出五百精锐步卒，与百余猃狁骑卫，护着双方宗贵，西出戎胥城。
师行向着西北缓缓进发，足足走了半日，经过几个村邑，离城约莫五十里，突然停了下来。主事之人是戎胥叔正，当即传令就地田猎。
这一变化让饲鹰人阿洞心中大急，幸好事先有约定，他每过个二三十里，便找机会放鹰出去传消息，名为猎食。
此刻，百里处的鬼骑千人，魁梧的身形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势骇人。一个个肤色苍白，棕发垂肩，戴着恶鬼木面，露出一双双碧蓝眼眸，给人恐怖之感。也难怪大商会以‘鬼’字相称，实乃遥远的西荒东迁而来的异族。
自夏末至今，融入了无数部族，时强时弱。然而百余年前，曾有一支西荒而来的鬼族万人之师，自称“阿利安”，联合西土的羌、土、犬等戎部，妄图一举侵入大商王畿，却被武丁王的好妃率万余商师击溃。
此后，余部北逃，为鬼方所吞并。若非相继被武丁与文丁两隔代商王北征重创，恐怕早已雄霸草原，威压北土。这其中除了好妃，当属周季历功劳最大。
鬼骑首领，鬼面下难掩一脸络腮胡须，见手下递来兽皮，上有血写的暗符，眉头大皱，又哈哈一笑，对身后几名悍将吩咐几句，继而千马齐动，喝喝之声不绝，好不壮哉。
霎时间，尘沙漫天，一道洪流卷着杀气，向东南奔涌而去。
鬼骑西南五十里处，有座高起的土岭，岭环三面，唯西侧是一条宽阔的上岭之道，岭上自有林溪，田猎师行正沉浸在猎狩獐狍鹿兔的享乐之中，似乎完全不曾防备。
戎胥的兵车不多，被停置在道顶，有意无意间，将上岭的必经之路堵塞。
兵车上放了些木箱，沉甸甸的也不知何物。
鬼骑早已暗中接近，其首领虽察觉地形不利于冲锋，但千骑疾冲对五百无备的步卒，若再犹豫，怕是要被手下耻笑。
号令一出，纵马提速，马蹄越来越快，渐渐如影，千骑奔冲起来，震颤大地，数里之距一晃而过。
岭上之兵自然也发觉敌袭，纷纷赶至兵车后，支起长戈长矛，以作抵御。
驱前的近百鬼骑当先冲上岭道，谁知迎接他们的竟是满天箭雨。
原来木箱中满是长弓箭矢，木箱下尽是大盾。
数百戎胥兵将各有分派，最前列的手持大盾严阵以待，掩护着身后兵将，暂放手中长兵刃，一个个取弓搭箭，甚至不用眼瞄，只管朝前射出去。
无数鬼兵惨叫着中箭落马，但依然有更多悍勇前仆后继袭杀上来，又是百骑。
有前面的百骑以死相掩，这百骑虽仍然伤亡极大，却在百夫长的率领下近三十匹快马冲破箭雨，先后杀到兵车前数丈，却随着轰然之声，纷纷坠落深坑。
原来守方不知何时挖下了这陷马之坑，而坑下更支竖起一根根尖锐短矛，将人与马插成肉串，惨号不绝于耳。
一面面大盾后的戎胥兵将士气大振，狠命地拉弓放箭，哪怕敌人死透了，也不介意再多添上几箭。
也有几名铜骨境鬼族高手，乱箭攒身如刺猬，却避开要害，撇了死马，冲跃而起，从半空翻过盾阵。
戎胥这边铜骨高手早有准备，两倍于敌不说，明劲隐着暗劲，将尖矛锐刀牟足劲，向临空的敌人身上招呼。再加上从未间断的箭矢，几名高手转眼便被乱刃分尸，犹如禽畜鱼肉。
身在下方的首领与诸将有些迟疑，惊诧于眼前意外变化与伤亡，却因未能看清岭上的布置，愤怒中依然坚信只要杀上去，便可大胜，哪怕死上两三百人。
于是高喝着驱使鬼骑上冲，自己也紧随其中，奔袭而上。
一时间，百余丈的岭道上汇集了超过五百鬼骑。
这时，岭道两侧的岭崖上陡然竖起无数旃旗，仔细一看，鬼骑首领大惊失色，可还来不及发令，便见更多箭雨，甚至夹杂着重矛，从两侧铺天盖地而下。
“小心！小心！”那首领怒吼中，狼狈挡格乱箭，左支右绌，转眼之间，便中数箭，浑身是血，铜骨甲肉也只能在居高临下的万箭之中削减致命伤害。
就在一箭袭向脖颈时，陡见一道赤芒，将来箭尽数扫飞，让那首领得了片刻喘息。
“周人该死，怎敢背叛，反害我等！”声嘶力竭之声被各处哀嚎淹没。
岭上无数戎胥高手，早认准了那首领而射，陡然发现赤光如罩，仿佛水泼不入，将之护在其中。
戎胥叔正看得心惊肉跳，“恐怕是铜骨巅峰的高手，都给我使劲射，快射，箭不要停，绝不能给他冲起近身的机会，这里无人能接他一刀！”
鬼骑首领眼见手下折损大半，纵有冲过陷坑的，也尽数挂在了矛尖之上。下方不足两百骑，心胆俱裂，拨转马头逃也似的退去。溃败已无可挽回，大势尽去，“撤，都给我撤！”他声嘶力竭地喝道。
亏得身旁赤血刀光不乱，才堪堪撤出这段死亡岭道，身边已不足五十人，都带着一身箭矛之伤。
败撤之际，又听身后千人喊杀。陷马坑早被尸身与木箱之类填上大半。上百猃狁与戎胥精骑当先俯冲，身后紧跟无数兵将，滚滚如潮，杀声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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