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琦倒是无所谓，眼珠子一转，笑道：“多一份嫁妆罢了，也是娘亲大方宽和，才容得下你们生了又生！”
“孩子还未落地便笃定是女孩，那若是男孩呢？”
薛嘉琦思及此处，觉得不妥，正想说话，却见葛姨娘也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颤声道：“禀夫人，妾身，妾身也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好。”姚氏轻轻拍手，笑道：“我病了这段时日，你们的肚子一个个都大了起来，胎相也稳固了，着实是好事！”
曹姨娘和葛姨娘愈发胆寒，葛姨娘月份还轻，更是紧张的干呕起来。
满室皆静，唯有葛姨娘不停发出‘呕’、‘呕’的声音，像是要把心肝也给吐出来。
姚氏反倒觉着很有趣，慢悠悠的说：“都说淘气些会折腾人的是男胎，葛姨娘这一胎……
“定是个妹妹。”葛姨娘的女儿薛嘉佳赶紧道。
姚氏话被打断，不悦的一挑眉。
红梅见状，当即道：“当家主母在说话，身为晚辈竟敢插嘴打断，按照家规，当掌嘴才是。”
什么家规，曹嘉云从未见过，只是姚氏发落人时随口扯的大旗罢了。
几个脆响的耳刮子像是打在每一个人脸上，薛嘉琦津津有味看着薛嘉佳的脸蛋随着一个个巴掌落下而渐渐肿胀起来，差点忍不住要鼓起掌来。
红梅足足扇了二十个巴掌，薛嘉佳那张红肿不堪的脸蛋像是一颗糜烂的果子，姚氏总是出了口气，笑道：“这般红亮，还省下不少胭脂，还不谢谢红梅。”
薛嘉佳眼泪在脸上胡乱流淌，渍的生疼，她有些木然的向红梅磕了一个响头，道：“多谢红梅姐姐。”
薛嘉佳显然是被打昏了脑袋，可红梅却是耳聪目明，她躲也不躲，退也不退，就这么笑盈盈的站着，看着郑嘉佳给她磕头行礼。
主子向婢女行礼，已是上下颠倒尊卑不分，连薛嘉琦都稍稍收敛了笑意，有些疑虑的看向姚氏。
姚氏当下倒没说什么，只是不轻不重的扫了红梅一眼，红梅满脸得意，毫无所觉。
“昨日老爷宿在了你房里，想来已经知道你有孕的消息了？”
姚氏的目光又落到了曹姨娘身上，口吻虽是云淡风轻，可谁都能听出每个字里的恨意。
“妾身本想先告诉夫人的，只是老爷体察入微，自己先觉了出来。”曹姨娘抬起眸子，谨小慎微的看着姚氏，满脸的真诚。
姚氏轻笑一声，眼眸冰冷，道：“老爷对你还真是体贴。”
葛姨娘忙不迭的说：“妾身是一发觉有孕便来报了，绝无隐瞒夫人之意。”
曹姨娘正艰难摘掉自己身上有意隐瞒的嫌疑，却被葛姨娘一句话又扣上了帽子，她默默垂下眸子，也不分辩一句，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葛姨娘的话语让姚氏觉得很有意思，看着两人脱赖的样子，像是发现了新的乐趣。
正在这个气氛微妙的当口，院子里的三等传话丫头红锦快步走了进来，见到这堂下众人如履薄冰的样子，心道这鲁家的公子还真是做善事来了。
“夫人恕罪。姚家大公子来了。”红锦目不斜视，恭敬的说。
姚氏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喜道：“从文来了？他怎的今日就来了？”
“定是大公子一回来就瞧您来了。”红梅怎会错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连忙奉承道。
姚氏没理会她，只是皱眉看了堂下众人一眼，道：“今日的事儿还没完，算你们运道好，都给我滚回去，别脏了从文的眼。”
曹姨娘连忙爬了起来，将葛姨娘也搀扶了起来。
“对了。”在曹姨娘领着薛佳云快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姚氏忽然开口。
众人心底皆怕极了，内心满是绝望，像是生门近在眼前，却又要被拖回地狱。
“红霞明日出门子，你们中若有人与她有些交情，也可去送送，往后可就见不着了。”
众人皆不明白姚氏为何忽然提起红霞的婚事，红霞是她小厨房里的一等丫鬟，专门伺候药汤的，与她们这些姨娘庶女从无交情。
薛嘉云飞快的垂下眸子又抬起，怯怯的抓着曹姨娘的衣襟不敢说话。
原本这个时候，合该是燕姨娘出来卖乖说话的时候，可方才气氛太过惊惧，便是燕姨娘这个没有身子的人，也叫吓得不轻，不敢再讨巧卖乖了，生怕姚氏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来个连坐。
她这反差之举，倒叫姚氏多瞧了她一眼，燕姨娘发觉姚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疑又怕，以为姚氏是不满自己没有表示，只好道：“红霞出嫁，妾身定备薄礼前往观礼祝福。”
她这话一出，众人随即附和。
姚氏沉默着打量着她们，侧身优雅的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还不出去？”红梅仰着脸，一副狗仗人势气焰嚣张的口吻。
曹姨娘一把抓过女儿的手，跟在葛姨娘身后走了出去。
她掌心冰凉、滑腻，冷汗黏黏。
“姨娘，是怕极了吧？”薛嘉云抬头看着曹姨娘，直到回了房内，她脸上才有了一点血色。
不知她从前是如何在姚氏眼皮子底下生了自己。
曹姨娘一连喝了两杯水，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
绒儿一脸后怕的说：“幸好葛姨娘也有了身孕，不然夫人的眼睛总是盯在您身上，实在是叫人害怕。”
“她还不是一样的想法，听见娘说自己有了身孕，这才跳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一边替曹姨娘揉搓着手，一边道。
曹姨娘庆幸有葛姨娘替自己分担姚氏的注意力，葛姨娘何尝不希望曹姨娘来做自己的挡箭牌呢？
“明日红霞出门子，姨娘别去了。我去就行了。”绒儿道。
曹姨娘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个时候，难不成还要在夫人跟前点眼吗？”
绒儿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道：“夫人这举动还真是叫人想不明白，红霞出门子，跟咱们有什么相干的？”
绒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薛嘉云回了偏阁。
红霞为何会忽然嫁人，曹嘉云想自己大概是知道的。
红霞的性子单纯没什么心计，所以才让姚氏挑来专门伺候药汤。
虽说是个顶要紧的差事，可并没什么油水可捞，也近不得姚氏身前。
这一等丫鬟的名头虽好听，可还比不上那些个真真切切在姚氏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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