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援多久才会到？”
一名NCPD的队员忍不住问道，声音颤抖，这是他在一小时内的第八次询问了。
“快了，快了。”
队长安抚着他。
“快了是多久？”
那名队员追问。
“……半个小时之内。”
队长只好瞎扯了一个时间。
其实他们都明白，根本就没什么增援。
精锐的暴恐机动队已经被调去保卫富豪和政要，为他们逃离城市做最后的准备。
而他们这些被派到荒坂塔废墟边缘、近距离观察虫子动向的人，说好听点是斥候，说真实些，就是炮灰。
这话所有人心知肚明，但不能说。
说了，就崩溃了。
队长将视线转向旁边，那一丝不苟戒备着的机械战警，眼神流露出一丝羡慕：
机器也有机器的好啊，至少不会感到恐惧。
看着一只大号蚂蚁般的工虫吐出一摊唾液，将坚硬的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几名队员下意识摩挲起自己的防弹衣。
这东西……应该抗得住吧。
“该死的虫子！”
一名队员化恐惧为愤怒，咬牙切齿骂道。
“你们才是虫子。”
冷漠的声音来自于身后。
NCPD队员们的心脏集体漏了一拍，赶紧手忙脚乱调转枪口：
后方的建筑的阴影里，一只高度进化虫人现出身形，三枚黑紫色的暗影球在它身边盘旋，扭曲了附近的空气。
“都别动！”
队长连忙对部下大声警告。
“呯！”
虽然队长威望很高，但并非所有队员的心理素质都过关，其中一人按耐不住向虫人开了枪，好在被疾手快的队长打偏了枪口，子弹擦着虫人身体划过，没造成任何伤害。
“我们无意冒犯！”
队长高声吼道，将涉事队员、连同他自己的武器一起丢到了虫人面前。
在天壤之别的差距面前，弱者的恶意只会是催命符。
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队长发现这些虫子只在荒坂塔附近转悠，并未扩大活动范围，应该不是滥杀的物种。
于是，他决定赌这一把。
虫人稍稍歪了歪脑袋，一枚暗影球猛然射出，擦过始作俑者的防弹衣，将其蚀成上下两截，同样没对肉体造成任何伤害。
“回礼。”
虫人毫无情感波动地说道，遁回了阴影之中。
眼看“敌人”在眼前消失，所有人立马绷紧神经，以防被偷袭。
在同空气对峙几分钟后，他们想象中的、被恐怖暗影球蚀掉脑袋的一幕，并未出现。
“或许它……咳，他刚才出现的目的，只是为了回击我们言语的不尊重？”
有人打破沉默，大胆猜测。
“应该是了。”
队长赞同，眼前的情形也没有第二种解释。
众人纷纷放松了警惕，心中泛起死里逃生的庆幸，队长则一把勒住刚才开枪家伙的脖子，满是恼火：“哈利，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害死大家……”
“老大小心！”
一名女队员大叫一声，猛然将两人扑倒在地，尽数挡下旁边射来的子弹，喋出一大口鲜血。
开枪的，是刚才一直保持静默的机械战警，它的金属的嘴巴微微咧开，对其他人报以无声的嘲笑。
“安铂！”
队长紧紧搂着奄奄一息的女队员，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数瓣，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
“弄死这个杂碎！”
事实上，在队长下令之前，不少人已经开了枪。
但不同于以往展现的笨拙迟缓，这台机器仿佛卸下了某种枷锁，灵活避开了大部分子弹，翻出掩体，一边换弹夹，一边向不远处的虫群冲去。
几乎所有人都瞧出了他的目的：
打破平静，挑起战争。
机械战警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它的叛变，但名义上，它依旧隶属于NCPD，身体上也刻着相应的标记。
众人的子弹打在金属外壳上叮当作响，却丝毫没有减缓它奔行的速度。
“咔。”
眼看叛徒已经举枪瞄准最近的工虫，就在众人陷入绝望时，之前的虫人突兀地出现在机器叛徒旁边，干净利落斩下了它的脑袋。
无头躯体又奔行了数米，才一头栽倒在地，伴随着一连串轻微的爆炸，燃起了熊熊烈火。
望着接近的虫人，脸色苍白的队长试图对它解释清楚这场误会：
“不，不是我们……”
“知道。”
虫人径直打断。
它的身后，数不胜数的亚基虫群，或冲天而起，或掘地而行，向城市的四面八方散去。
战争开始了。
“她快死了。”
虫人并未随大部队一起离开，而是指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安铂对队长道。
“……我知道。”
队长表情黯然。
“我们能救活她，”虫人点头，“但同时，她也会被掺染上我们的基因……”
“不重要，都不重要！”
扑通一声，重新点燃希望的队长抱着安铂跪在虫人面前，苦苦哀求：“只要活着就行，求您了！”
“好。”
虫人言简意赅。
不得不说，这支NCPD小队非常幸运，他们的队伍只配备了一名机械战警，背叛虽说来得突然，但并未造成太大伤害，另外，所有队员只打了激素，没有在脑后植入芯片，也就避免了被AI控制的可能。
但城市中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
战争打响后的24小时。
保守估计，人类已减员七成。
其中，三成是装了淘汰芯片的贫困人口，大脑处于不设防状态的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成了傀儡，就是脑子被烧成了焦炭。
损失最小的是海对岸的家乡，洛墨派出了两头利维坦、两名无面者将军和虫群40%的总兵力，在最短时间内便稳定住了秩序。
损失倒数第二大的，是刨除夜之城以外的匪国国土，超过半数的城市遭到了彻底的毁灭。
至于最惨的，是地球大气层外的空间站，以及其他星球上的人类殖民地。
全灭。
由于人造肺的发明，人类的憋气极限最长可达两个小时，但这在浩瀚冰冷、没有空气存在的宇宙中，
没有任何意义。
“妈妈，我好像不能呼吸了……”
这是在地球以外的，人类的最后讯息。
其实洛墨高估了自身拥有的实力，即使她先发制人，得到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
对于AI而言，人类社会就像建在一根火柴棍上的摩天大楼，只需微不足道的触碰，就能令它彻底崩塌。
而从废墟中有幸存活，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相反，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祝各位清明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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