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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骁一向很懒，尤其是晚上睡不好的时候，他会赖床到中午才起来，但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开着自己的福特到了鼎铸集团，这幢二十层高的楼在一众商厦里并没有很特别，但由于是穆云川的，看起来更加讨厌。
不断有西装革履的人进出，他一身宽松的运动服，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有点像进城找亲戚的乡下人。但他也没所谓，甩着袋子朝大楼走。
几个蜘蛛人从楼顶掉下来，正在取走外面的巨幅广告画，颜潞好看的脸变得皱巴巴的，然后被几下卷了，用绳子拖走。
安骁莫名其妙觉得有点解气。
大概六年前，他除了在酒吧混，也偶尔接点龙套角色，那时颜潞才十六七岁，就已经是一线大咖了，能红的明星肯定是有原因的，有人捧是一方面，还得长得好看，其次才是演技，偏偏颜潞三样都齐全，他们也只有眼红的份。
他在一部剧里碰见过颜潞，他角色是少爷颜潞的一个小厮，实际上，不演戏的时候，颜潞对他们这些龙套也是小厮的态度，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按年龄，他还大三岁，但没人家有本事，怎么办呢，只有忍着。有一回，颜潞让他捏脚，“捏你妈！”他实在没法忍了，泼了颜潞一身泥浆，从此就被封杀了。
他倒无所谓，反正演戏也不是他主要的收入来源，酒吧才是他发光的主场。
然后他在酒吧后门抽烟的时候，碰见了沈佩。他当时以为自己就够惨的了，但沈佩那副模样瞬间让他觉得自己能算小康，差点掏钱出来日行一善。
“您好，我想......来应聘服务生......”沈佩朝他鞠躬，好像看不出来他也只是个出来抽个烟，思考一下糟糕人生该何去何从的夜场素鸭。
“那你几岁了啊？”他干脆拿出了范儿，吐了个烟圈。眼前这个人恐怕有五年都没买过新衣服，身上的绿色T恤发白，领口和衣摆都有破洞，左边肩膀的位置还有一团血迹，深色的裤子皱巴巴的，上面也沾着油漆，头发也有很久没剪了，看起来很丧，长得倒是不错，只是面有菜色，跟难民一样。
“二十一。”沈佩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亮了些，很认真地回答问题。
安骁撇了撇嘴，这人当他眼睛瞎？
“酒吧也要在工商局登记备案，找工作是要身份证的，你骗谁呢？”他丢了烟头，“我看你高中还没毕业吧？”
“不、不是。”沈佩慌忙地摇头，在裤子里摸了一阵，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安骁，“我真的二十一了。”
那双手贴满了创可贴，有的伤口还裸露在外面，安骁“嘶”了一声，不忍多看一眼，移开了目光，又觉得这人蠢得跟猪一样，在这种地方，随随便便就把身份证拿给不认识的人？
“以前做什么的？”
“做过一些......杂工......”沈佩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但是我也会做服务生。”
“王家恒，beta。” 安骁皱眉看着身份证，“beta?我还以为你是omega呢。”他抬眼盯着似乎有点慌张的人，“身份证是真的吧？”
按上面的出生年月，这个人二十一岁了，比他还大半岁，鬼才信。
沈佩点头不迭，“真的！”
安骁也不准备多管闲事，有出路的话谁还到这种地方来？谁也不要为难谁。他把身份证还给沈佩，“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经理，”
“谢谢您，您真好......那请问......”沈佩连忙跟上去，“我看见招聘启事上说，工资是五千到三万，是因为有提成，所以差别这么大吗？”
安骁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神情很诚恳，诚恳得有点傻乎乎的，“beta五千起步，omega三万起步，提成另外算。政府严抓性别平等，总不能直接写在启事上吧？”
他看见后面的人忽然顿住了脚。
“怎么？嫌低了？”安骁挑了挑眉。
“不、不是......”沈佩垂着脑袋，似乎在思考，走廊里的光线有点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刚才我撒谎了，我、我是omega......”
似乎那时，沈佩才知道在一些特殊的行业，omega是很受欢迎的，穿得性感一点，释放一点香甜的信息素，就能比在黑工厂十六个小时卖命多赚几倍的钱。但沈佩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也不是偏甜系的，像某种茶或者是树叶，很容易被淹没在酒吧的环境中，谁会想在酒吧里闻茶叶呢？又不是养生，都是来寻找刺激的。加上那耗子一样胆小的性格，一直不太吃香，端着一瓶酒，半天也没人点，也不敢主动撩骚。
哪能想到那个怂货能嫁给穆云川？那时，他知道沈佩在还高利贷，但越还越多，这是把自己卖出去了，所以他一直不同意沈佩嫁给穆云川，但他也知道，沈佩是真的很爱那个人，也红着脸给他讲过那些很美好的回忆。
在沈佩的描述里，穆云川是完美的存在，也对沈佩很好，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虐待狂和犯贱者。只能说，沈佩依然固执地活在自己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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