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房婼的眼睛，神色哀伤，“我在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他，并且和他谈了一场恋爱。但我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意义其实不过是一个玩具，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他的心里，他无心待我，更无心娶我。我出国前夕，他非常平静地跟我说再见，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分了手。我透过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你，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你，专注得快要忘记了我的存在，那时候，我嫉妒得快疯了，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容不下我的一点点位置？”
“在M国，我亲眼看着他因童韵宁受伤难过、自甘堕落，我的心也在为他抽搐疼痛，我想我在他生命中真的是一个多余的人物，就连我们交往期间，我也从未受过他对童韵宁万分之一的好，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挫败。那时还年轻的我心高气傲，自尊心特别强，所以在薄君奕彻底弃了我之后，我毅然坚决地离开了他，独自生活了好几年。也是这几年，我的心开始慢慢沉淀，忘记了痛爱，忘记了怨恨的滋味。就算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即使我的心还是会痛……我也可以坦然自若，告诉他我已经不爱他了。”
夜莺的声音渐渐开始哽咽，“我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爬到他能看到我的那个位置，我那么多年没日没夜地努力拼搏，将自己包装成了如今的夜莺，彻底改头换面做一个不一样的夜莺……我想让他正眼看一看我，我为他改变了这么多，想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是我！可是……”
她的眼泪彻底决堤，泣不成声。
房婼呼吸急促，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夜莺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手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型手枪，不一会儿，枪口便正对着房婼。
“房婼，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让他孤孤单单地离去？”
房婼面不改色地正视着枪口，道：“你约我的目的，就是想杀了我，陪薄君奕作伴？”
“不止是你，还有我。我也会下去陪他，即便，我依旧只能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配角，我也会陪着他，看着他幸福……”夜莺凄然道。
“夜莺，你冷静一点……”
夜莺怒吼：“我冷静不了！若不是你们两个姐妹，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他怎么可能会死？！”
房婼噤声。
她突然颓然大笑：“薄君奕！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连死都不愿意为你去死，你为什么要爱她？我马上，马上就把她送到你身边，君奕，你在下面不会孤单了……”
她纵声而笑，举着枪的手也抖了一抖，突然她按下扳手，子弹朝着房婼身后的画像射去。
房婼蓦地一惊，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命就要消逝在夜莺的枪口下。然而，现在离死又有多远？
夜莺冷静下来，盯着她，双目血红，因为眼泪流得太多，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一步步地后退，枪口却逼紧了房婼。
“他好孤单，他想你了，你快去陪他，好不好？你就告诉他，你爱他，你很爱他……”夜莺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抽空了一般，目光没有焦距，空洞无神。
房婼整颗心出乎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身后的门在这个时候蓦然被推开，一个身影瞬间闪到了房婼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她愕然，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宋清倦言简意赅道。
夜莺双眼微眯，冷笑：“你也来送死？”
她握紧了手枪，瞄准了他们两个重叠着的身影。
“你疯了，快点走！”房婼推了推他，“她的目标只有我，我死了没关系，如果我们两个一起送命，扬扬怎么办……”
他抿紧唇，不说话，只是将她护得更紧了。
夜莺猛地对准他们按下扳手，便听砰地一声，房婼还未来得及推开身前的宋清倦，宋清倦已然中了一枪。
“清倦！”
他按住中枪的腹部，鲜血如曼珠沙华般从他腹部汩汩流出，血流如注，瞬间地板上沾上了他的血液。
夜莺一愣，却没有死心，枪再次举正。
房婼心一慌，用力地推开了宋清倦。
夜莺扣下扳手的那一瞬间，房婼突然被宋清倦的身体覆上，压在地板上，侥幸又躲过了一劫。
然而这侥幸的一劫，却是宋清倦躲不过的浩劫的前奏。
他用力地将房婼摁住，护在身下，勾起唇角，艰难地笑道：“扬扬需要妈妈。”
“不要这样，清倦，你不能有事……”房婼泣道。
又是“砰”的一声。
宋清倦咬紧牙闷哼，身体越来越沉重地靠在她身上。
这时夜莺的手猛地一抖，枪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
她颓唐地跌在地上，阖上眼，深呼吸，捡起地上的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毫不犹豫地开枪。
房婼被扣板声惊到，骇然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夜莺，眼前一阵眩晕，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
彻底的死寂……
宋清倦失去了知觉，倒在她的怀里。
她吃力托起他的身子，忙给120打电话。
几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急救室里走出来，对房婼道：“病人总算度过了危险期，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
房婼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凳子上。
脑海里一片混乱，心里空落落的。
宋清倦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知觉中带着痛意，慢慢刺激了他的神经。
房婼坐在病床前，握着他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释然地笑了笑，却很是牵强。
他想伸手揉她头发，却被她挡了下来。
“太多的事情，弄得我快透不过气了。”她垂下眼睑，吻着他的手，“谢谢你，替我挡去那么多枪……”
他摇摇头，虚弱地笑道：“你是我老婆。”
房婼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手，感觉到一时的安宁。
此时此刻，安好如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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