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敦敦实实的，也就是四十出头，两鬓已经花白，肥大的牛仔裤上被油漆染成花的，上身的绒衣也是一道道的白漆，领口都卸了，右袖子破个口子。
霭辉扬了扬手，不想去握那只脏兮兮的手，“小陈师傅。”
“哎嘿嘿，蒋先生，你好你好。”
老陈在门口的脚垫上使劲擦了擦鞋底，“你这个区不错，我在那边那条街上做过一家，你等等，我翻些照片看看。”
“不急，不急，”霭辉请他进门，“我这房子到处都要重新装修，你先看看，怎么个情况。”
“行，这房子要改结构吗？”老陈站在门口，四下看着房子里的现状，“嗯，你这房子有年头了。”
“暂时不改，就是换换地板，厨房的橱柜都换，台面也换吧，每个屋子刷刷漆。”
“厕所呢？换吗？”
“厕所的状况好像还行，明年再换吧，”霭辉嘿嘿了一声，“手头有点紧。”
“哦。”老陈点点头，“我呢，就收人工费，我不在材料上赚钱，你们自己买材料，主要材料，地毯，地板，大理石，瓷砖，油漆这种，你们买喜欢的式样颜色，我可以推荐几家，物美价廉的店家，小东西，钉子啦，防潮纸啦，比较专业的东西，我一概从后母地铺买，”
“哪儿，后母啥？”
“后母地铺，就是英文叫那个鹅去地的。”
“HD， Home Depot？”霭辉猜了猜，HD是美国最大的建材零售商店，凡是和房屋有关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自从搬到这个房子，霭辉和雨馨已经去了好几回了，买灯泡，清洗剂，通道剂，割草机，改锥，钳子，等等等等。以前住公寓，哪儿坏了，给房东打个电话，马上来人修。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了。
“呃，对，就是那家，我去后母地铺买了，再跟你实报实销。”老陈交代完，捏着下巴算了算，“一万人工。你要是换厕所，每个三千，你要是一起换，我给你一千折扣，就是全干完的话，一万五。”
霭辉事先还是做了些研究，以前那两位给了二十万三十万的报价，按这行当的普遍做法是，人工材料各五成，材料上赚百分之二十，所以老陈的人工是真便宜，霭辉自己买材料的话可多可少，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大概多久干完呢，陈师傅？”
“我现在手上的活儿一星期就干完了。然后我来丈量你的房子，给你们个材料采购单子。我拆除旧地毯啥的，一天就干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买东西多快了。”
“明白了。那陈师傅，你下星期来量尺寸吧。”
“这就拍板儿了？”老陈点点头，“痛快，那行，就这么定了。我呢，只收现金，定金一千，干完厨房收一半，剩下的完工以后交齐。”
“没问题。下星期你来，我把一千从银行取来预备好。你把照片给我们看看吧，噢，你说隔两条街做的那家，可以联系让我们看看你的工吗？”
老陈拿出手机，要了霭辉的电话，把照片发了过来，“我问问那家啥时方便，都是中国人，好说话。”
霭辉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里有了怎么装修的主意。
“我再送给你一些商店的名字地址，有的是批发零售都做，价格优惠，那家瓷砖店是专门经营断供货品，你看上哪种，稍微多买一些，预备些损耗，断供货品厂家不再生产，以后很难配齐。”
“这我明白。”霭辉觉得老陈有经验人也诚实，照片上的做工还不错，等看看那家装修后，基本上不应该有什么疑问了。
老陈按时来施工了，第一天就带了两小伙子，一个东北同乡，一个广西人，叮咣叮咣，半天就把厨房的台子，地板，橱柜，全拆干净了。
霭辉觉得那些橱柜还能废物利用，让老陈别拆坏了，橱柜改装到车库墙上，用来装工具和零碎儿。
拆下来的东西，老陈都装上自己的皮卡，拉去垃圾站扔掉。
雨馨趁这个机会，把老太太的垃圾给老陈拉走了。
老陈这一动工，霭辉有了压力，一直懒的动手的材料采购就必须开始了。
雨馨想要在客厅厨房餐厅铺硬木地板，卧室铺地毯，厕所铺大理石。和霭辉去了趟硬木地板店，老陈介绍的，是一家台湾人开的，货是不错，价格也不错，超出了霭辉的预算。
买不起实木地板，下一个选择是工程地板Engineered Hardwood，或者复合地板Laminated。
雨馨撅起了嘴，“不用实木的也太掉价了吧？人家一看就知道。那还不如换成地毯呢。”
“你懂什么？地毯才掉价呢。现在的工艺，地板做的跟真的似的，还防水，经磕经砸，嘿，还不生虫子。”
“反正我就是觉得实木地板最好。”雨馨知道拧不过霭辉，随便他吧。
霭辉掂量了一晚，决定全部用复合地板，“可选择的花纹颜色太多了，配着咱们的实木家具，你挑你喜欢的颜色。”
复合地板铺垫起来更容易，霭辉本来想要从老陈那儿讨回些工钱，又怕他耍小手腕，而且在车库安装橱柜是额外的工作，人家也没说什么。
厨房的台面原来是瓷砖的，过时不说，还不好清理，特别是瓷砖缝隙里撒了油酱油醋就特别难看了。雨馨坚持要换上花岗岩的台面，两人到一家香港人开的建材店，挑了一块黄黑相间色的一块花岗岩石板，给个台面尺寸去切割，从那里选了一个不锈钢的水池，免去再丈量，一并切好了，并且负责安装，接冷热水管和水龙头的活儿则由老陈完成。
橱柜是特定的，厂商是老陈的朋友，霭辉和雨馨一同去选了式样，哪些橱柜要玻璃门，哪些要实木门，在白桦木樱桃木还是槭木之间选了更相配花岗岩的白桦木。
台面后板BackSplash霭辉没有用同款花岗岩，而是选了颜色相近的瓷砖，就是那个断供专货店里买到的。雨馨转了转脑子，选了几块装饰用的小小金砖，鸡羊猪牛各种图案各选一个，镶嵌在瓷砖里，整个厨房便不显得单调了。
霭辉选瓷砖省了笔钱，镶嵌小金砖让老陈颇费了一翻功夫，霭辉觉得找回了地板上吃的亏，心里美滋滋的。
电器也全部换成新的，冰箱洗碗机炉灶最后安装完毕，厨房的装修工程结束，霭辉和雨馨谢了老陈，站在崭新的厨房中间，两个星期里跑来跑去采买材料的劳累就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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