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大大咧咧的坐在食案边上,动手自斟自饮,扯下一只羊腿大口吃起来。这些天他没日没夜的在工坊搞技术改进,但是火油的单位产量并没有太明显的上升,这让他有种虚度光阴的错觉。他甚至一怒之下,想要弄个蒸汽机出来装门面,可难处不是一般的大。他连土法炼油都没整明白,还敢去造蒸汽机?
以至于,最近的饭量都小了很多。
可没想到来城里之后,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只不过看高俅,算了,这货也是个可怜人,眼巴巴的等着立功受赏。这样的机会,对于武将来说,一辈子赶上几次也就结束了。打西夏的时候高俅赶上了一半,荣升指挥使。但错失了开疆拓土的后半段,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差。
这次秦凤路,显然是动心了。
李逵放下空碗,对高俅道:“想要立功受赏?”
高俅讪笑道:“人杰,我不比你,能考上进士。当初能够在开封府通过解试,已经是运气。还是靠着武举才侥幸获得名额。你不一样,前程远大。可是我总不能一直不知进取吧?”
“秦凤路的问题不小,有将帅不和,也有准备不足。问题是,你麾下的是步兵,而你是步兵指挥使,去打骑兵,可不容易。”李逵如今谈兵法,大宋文武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不懂。反而听他说兵事,要表现出很有感悟的迎合,好掩盖自己的短处。
高俅的人生前二十来年,基本上都没有和军队有过任何联系。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将来应该是个乡野文人。可是绍圣元年,他意外被李逵举荐去教皇帝蹴鞠,他的人生就此改变了。
他能获得皇帝的赏识是因为什么?
李逵吗?
有李逵的原因,更有他卖力的吼叫!
“好球!”
“陛下威武!”
“文成武就!”
这些口号不是白喊的,当然也只是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收效甚微。直到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他才明白,这些都是虚的。想要冲破门第的限制,他还得立功。李逵为什么敢连童贯的面子都不给,这货的功劳就能压死童贯了。
甚至,童贯被李逵驳了面子,也不敢从李逵身上找回来,还得求到他身上。
这就是差距,同时让高俅内心火热了起来。凭什么,他高俅就不能位列三公,这个目标有点远大,退而求其次,殿帅呢?
有了目标,高俅也就有了动力。
这些日子,他不仅将他不太高明的功夫捡了起来,还苦读兵法。当然,毛用都没有。延安府不打仗了,他有种被困住了般的憋屈。好不容易童贯带来了要收服河湟之地的野心,这和他一拍结合,他决定搏一次。
可真要是放手一搏,他却发现,自己手下的将领,丰璋、年熹之流,怎么和李逵门下的鲁达和阮小二相提并论?
眼馋是肯定的,但他更眼馋的是李逵对飞廉军的影响力。要是他获得李逵的支持,程知节哪里肯定会放人,高俅想要骑兵,至少两千人的骑兵。带三千人和五千人的差别,别看只有两千人,但多了两千骑兵的话,他能够腾挪的机会就大多了。
为了给李逵信心,高俅也豁出去了,对自己的亲信喊道:“高朋,把本将军的大关刀抬过来。”
“来了叔!”
高朋是高俅的本家,原先高俅被自家的兄弟恶心的不行。但出征之后,他想通了,在战场上,还是亲戚来的可靠。当然,怕死的不成,得是脑子一个劲,听话的才行。
说话间的功夫,两个亲卫抬着一柄看上去七八十斤的大刀过来,李逵看到这柄大刀的那一刻,明显的眼前一愣。
眼神随即在高俅和高朋这对侄子的身上来回打量,目光之中透出的迷惘和不解,似乎在质问高俅:“开玩笑的吧?”
就算是脸皮厚实的高俅,也不敢和李逵对视,老脸慢慢的红了起来,尤其是他脸上突兀的大蒜鼻,更是红的发亮。
高俅走到亲兵中间,双手抓住大关刀的刀柄,怒吼一声:“起!”
还真起来了,让李逵诧异的是高俅竟然能够舞动这柄比他的趁手兵刃三尖两刃神锋似乎更重的武器。
一通看似很有章法,气势如虹的劈砍之后,高俅收住了刀,用力的驻在了地上,对李逵道:“兄弟,哥哥我想明白了,既然陛下认为我是猛将,我一定应该是猛将。”
这是什么逻辑?
皇帝因为不知情,可以误解。
但你是要上战场的人,不能拿命开玩笑?
李逵狐疑地从高俅手中抢过大关刀,一上手他就知道是样子货,这玩意和二姐夫程知节装门面的宣花大斧一脉相承,恐怕连工匠都是同一个人。
李逵沉声道:“你发什么疯?”
他没想到,高俅竟然有一天也会变成程知节那样的好面子。拿出一柄西贝货的大刀,装门面。
“兄弟,这是机会,我高俅自幼父母双亡,好不容易不如仕途,虽千万人我亦无后退之理由。”高俅说完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死志。他要用命搏出个前尘出来,反倒是李逵却不好多说了。
他掂量了手中的大关刀,用力劈向了院子中的石锁。
大刀从中间裂开,李逵随后将大刀丢在地上,对高俅正色道:“你决定了?其实想要升迁,不一定要如此拼命。”
“兄弟,你不懂,我是武夫,没有根基的武夫。就算是陛下开恩,让我占据高位,那得受多少人的怨恨。当年的狄大帅,战功无数,就算是先帝护着,还是郁郁而终。我没有狄大帅的远大志向,我只想让高家步入将门高第,此生足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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