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被顾修缘的怒气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了,“我、我……”
肖贤喘息道:“你凶人家做什么,是我执意要教他剑法。没成想,我已经用不了剑了啊……”他抬头看向男孩,“方才没伤着你吧?”
“没、没有!”
顾修缘无奈,对男孩道:“拿着剑,去练功吧。”
“是!”
小男孩抄起剑,很是愧疚的一步三回头,然后跑开了。
顾修缘扶着他走到椅子边,让他慢慢坐下来,将茶杯斟满,递给他。
“多谢。”他咄了口茶,轻笑着叹息道:“为情所困就是我最大的孽,现在连我最爱的剑都无法使用了,我再也不是什么剑仙了啊……”
顾修缘眼眶忽的红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美人迟暮,才子末路……
肖贤看着他道:“我正好要找你,你就来了。”
“您找晚辈何事?”
他吃力的起身,边走边道:“后面的阵法图,我还差一些就画好了,你等等我,一会儿我就跟你去后山布阵。”
“可……”
“天灾将近,我怎能做个闲人。”
顾修缘拗不过他,只好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直到他勾勒完最后一笔。
到了后山,肖贤事无巨细的将最后的连山归藏阵法图一一讲解。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顾修缘道:“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唐惊羽这个没心没肺的蠢货道:“对啊,有本天才一个人就够了!”
汤圆道:“是啊,没你坏不了的好事。”
御七杀和阿芙默默点了点头。
顾蓁蓁也忍无可忍的道:“要是没你,我们估计能快上一年半载!有你,这辈子都难了。”
这几天唐惊羽真是没少给他们添堵。明明啥也不会,非要往上凑。
“哼,要不是看你们太笨,本少爷才懒得管你们!”
珈蓝呵呵道:“小少爷还是赶紧回家玩你的傀儡人吧。”
肖贤看了看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又看了看漂浮在天际,绘满咒印的结界,笑道:“那这次,先生我可就偷个闲了。”
众人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担忧的都望向他。
大家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恐怕这个世界,以后都不再需要他了。
五百年了,他守护这里已经五百年了。真的太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将这份重任,交给这些少年的手里。他是不愿的,因为他知道这条路太苦,太苦。
看着他孤身一人离开的身影,众人心里泛着阵阵酸楚。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
唐惊羽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先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歪了下头,“喂,老顾,紫苏啥时候回来。她到底去哪玩了。”
“很快吧。”
不知怎的,众人的心忽然就没了主心骨那般。他们想起来很久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只要看到肖贤,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大家就信心满满。
可现在,这片天,他再也没法替他们撑着了。
只有他们自己了。
肖贤走着走着,便感到有个人挽住了他的手,陪他一同走向回去的路。
慕紫苏笑着道:“怎么不开心了?剑仙也会觉得自己老了吗?”
“是啊。我竟然……也有这一天啊。”
“可是这个世界还是需要你的,你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吗?”
“嗯。”
“我们也需要你。”
他拍拍她的手,莞尔一笑。“好。”
失去了太初之心,只能用仅剩的太初之血支撑的肖贤,身体衰老得极为迅速,哪怕他容颜未变,他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变得像磐石一样的沉,心口处也像悬了一块千斤巨石,走一会就要停下来歇歇,短短一段路对他而言,都如跋山涉水那么长。
起初他还能一个人去苍梧郡听戏,戏园子老板仰慕他已久,总是不收他的银子,还问他怎么没和慕掌门一起来,他也只是随口敷衍几句。
老板知道他最爱《鹤不归》,每逢他来,即便当日没有那首曲目,也会加上一出。
台上敲锣打鼓,张灯结彩,戏子宽眉白面,水袖如浪,头饰花枝乱颤,折射出金灿的光,咿咿呀呀,唱着那句,“千生关,万死劫,你谈笑而去,谈笑还——”
他闭着眼睛细细聆听,掩在广袖里的手指放在腿上轻轻敲打着节奏。
听来听去,还是沈七欢的鹤不归最能唱到他心里。
——我说沈公子,想必你还在恨我吧。恨不得杀了我,很快了,过不了几日,便能如你所愿了。
可是……如你这般冰雪聪明之人,怎么就没看到当时天尊在安歌身上已经下了咒术,当我使用元婴血渡给安歌时,那咒术就会立刻摧毁我的琵琶骨。
天尊设此局,就是为了离间你我啊!
可这一切,都是我从天眼中窥得,那时我无法亲口说出真相。我也看到了闲鹤楼将遭受此难,我本想去相助,可那时我魔气发作,无法抽身,醒来时,一切都太晚了。
这辈子……我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人。扪心自问,只负你太多。
曲终时,台上的名伶,席间的观众都已经散去,只有他久久不肯离去,呆坐在席间。
“先生,先生?”
听到老板唤他,肖贤才回过神儿来。
老板笑道:“下次您记得叫夫人一起来吧,我亲自给二位露一手。”
肖贤微微点头,“好。”
夜深人静的巷尾,只有他一人步履蹒跚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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